疫情尚未完全明朗,生活還是要繼續。近月各大表演場地逐漸重開後,劇場也熱鬧起來。其中強調動畫、音樂、聲效、戲劇配合的英國THE PAPER CINEMA,就遙距發表了《紙偶影畫馬克白》。THE PAPER CINEMA於英國創立,2004年以來藝團善於糅合即場動畫和音樂的獨特演出,至今仍在英國及世界各國巡迴或直播,更曾於2015年來港為香港藝術節,演出荷馬的希臘史詩《紙偶影畫奧德賽漂流記》。
今回的《紙偶影畫馬克白》自是脫胎自莎劇經典中的經典《馬克白》。THE PAPER CINEMA將莎士比亞筆下的《馬克白》演繹成一個警世寓言,帶着富有童趣的紙偶形象,建構出穿越蘇格蘭崎嶇國度,沿途遇上風暴、謀殺和陰謀背叛的故事。線條簡單的手繪戲偶,現場配上各式音效、原創音樂和玩味十足的手作投影,如鄧肯王被殺一場,聲音藝術家拿刀子狂捅椰菜,視覺藝術家把茄汁倒進透明飲料中變成血染後廷的大特寫,創造出似是「低科技」的經典戲劇場面,把莎士比亞悲劇用最平而近人的手法活現眼前。
香港藝術節2015上演的《紙偶影畫奧德賽漂流記》,則以詩人荷馬史詩名著為藍本,並投影即場的繪畫場景和手繪紙偶,加上現場樂隊伴奏,呈現前所未有的「故事新編」。類近於西方皮影戲的《紙偶影畫奧德賽漂流記》,講述特洛伊戰爭結束後,男主人公奧德賽還未歸家,王位懸空,一眾求婚者覬覦奧德賽的王位和妻子。荷馬史詩的原文中,奧德賽在漂流歸來對妻子多番試探,和「神」作為崇高客體所起的作用,在「紙偶影畫」的版本完全被淡化,演出着力探索家庭與愛情關係,成就童趣十足的成年人童話。
THE PAPER CINEMA的《紙偶影畫馬克白》與《紙偶影畫奧德賽漂流記》在結構上同是以書本揭頁的方式,投影在後牆上。然而,《紙偶影畫馬克白》比前作更簡約流暢,摒棄《奧德賽漂流記》在觀眾面前即席用炭筆在紙面勾勒主角的卡通模樣,再剪出形狀來投影。未許不是《馬克白》的故事相對複雜,《紙偶影畫馬克白》未能如《紙偶影畫奧德賽漂流記》般將故事中所有場景如樹林、大海漂流、滿天星空等都即場手繪。《紙偶影畫馬克白》將創作重點置於「劇場電影」的成品,精力放在預先設計好馬克白及夫人、女巫等的紙偶形象,整個演出貫穿原創音樂,音樂及聲效代替旁白。這樣的處理,《紙偶影畫馬克白》的現場感自然大減,但從「紙偶影畫」角度看來卻更加流暢,把《馬克白》的故事精緻化和童話化。用最單純的黑白灰色調、光影更迭,交代女巫預言、弒君奪位、屠殺婦孺等情節變化。《紙偶影畫馬克白》最吸引眼球之處,在於它完全暴露創作的不同聲效和製造影像效果的物料,包括黃豆掉落製造的雨聲,磨擦毛衣得出的拭血之音等等。把莎士比亞《馬克白》的人性、慾望、陰謀、背叛和神秘寓言,用非常日常生活、居家的物料呈現出來,既活潑有趣,又將遙遠的帝王將相故事,注入全新觀演的創意體驗。
相對於真人即場演出的《紙偶影畫奧德賽漂流記》,《紙偶影畫馬克白》赫然是半個真人都沒有的「紙偶影畫」、「劇場電影」。《紙偶影畫馬克白》的拍攝甚至完全沒有現場觀眾,附贈劇終播出完整的幕後製作花絮(making of) 和「演後談」。如同觀賞NTLIVE,將演出剪輯出優秀的「電影版本」。短短八十分鐘的「紙偶影畫」,拍攝過程由多個鏡頭在一天內攝製,剪接過程長達兩周。值得思考的是,在全球疫情陰影下,這種由live發展出來的「紙偶影畫」,卻成功跨越地域、文化及語言界限。這也許亦是21世紀「後疫症時代」的全球趨勢。觀眾觀演後,觀影體驗包含即時飽覽當中微妙的製作過程,如同演唱會或電影DVD收錄的幕後製作花絮。另一方面,在千里之外的香港大會堂觀演的我們,同時經歷最初在電影院看NTLIVE的心路歷程,究竟要不要鼓掌,創作人和表演者終究是無法現場聽到。只是歐洲直送的《紙偶影畫馬克白》實在太精采,大家都沒有猶豫,熱烈地鼓掌足足兩遍。但願滿場掌聲也能直送歐洲。
原載於《文匯報》文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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