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香港「古蹟」特別多,搶盡報章版面。這邊廂,沙中線古蹟愈掘愈多,宋井城跡天天出土;那邊廂,被活化為「元創方」的前荷李活道已婚警察宿舍暨前皇仁書院投入服務,成為港島區的標誌性創意文化中心。同人唔同命、同遮唔同柄。同是有歷史故事的「古蹟」,所得到的待遇卻差之毫釐、謬之千里──
有學者指出沙中線現古蹟事件中,政府一直抱着見鬼斬鬼遇佛殺佛的「先破壞、後發展」原則,堂而皇之上演「古蹟恐怖主義」(heritage terrorism)。先別論是否將遺蹟原址保育,要當局正視處理亦看似雞同鴨講。至於「元創方」的前身為1862年在荷李活道北的歌賦街皇仁書院,1884年國父孫中山先生曾於該校就讀。單從「古蹟」的「古」而言,雖云宋井城跡年代久遠於近代建築,可是,兩者所得到的冷處理和熱追捧,實在令人覺得精神分裂,幾疑置身於平行時空。然而,表面上看似南轅北轍的古物古蹟待遇,背後邏輯卻是一致的。高速發展作為城市都會的前提,創建交通網絡系統,自是優先處理。文創產業又是文化大都會的軟實力,在將來中區警署等逐一規劃為港島藝文基地之前,鴨巴甸街與荷李活道交界「元創方」,赫然便是該區文化大插旗的橋頭堡。
台北松山文化創意園區的誠品生活松菸店於去年八月中開幕。「松山」矚目之處,在於它被設計為集合文創商場、書店、藝術電影、表演廳、酒店於一身的文化區。該區原為日治時期的松山煙廠,建於1937年,2001年由台北市政府指定為第99處市定古蹟。2011年,第十三屆台北藝術節以「松山」為主場,主力開拓和宣介「松山」為嶄新的藝術空間,安排大部份演出和重點多媒體展覽在松山進行,藉此帶動藝術人口對「松山」的認識,確立第二個位於台北市中心的藝文創意基地的位置。同年十月,更於「松山」舉行台北世界設計大展,展示「以古董硬件盛載前衛藝術」走向國際化的決心,使得足有「華山」兩倍之大的「松山」,在「華山」愈見小資的走向下,全面發展成熟後將與規劃中的「大巨蛋」並肩作戰。
大有大搞,小有小趣。台北車站不遠的大稻埕,原為一大片曬穀廣場而得名,埕為台語「空曠之地」意思,原為一大片曬穀廣場而得名。自清末至日據期間,大稻埕在經濟、社會及文化活動頻繁。至今每年以「年貨大街」聞名全台的迪化街,就是大稻埕的一部份,迪化街至今依然維持大量老店販售南北貨、布匹和中藥材,可謂是一種「活古蹟」。當中幾棟分別為閩南式店舖及巴洛克式裝飾建築,被重新裝潢推出,納入手作、慢活、創意的「小清新」文創基地,與傳統布行、日治時代遺留下來的郵局等斑駁混雜 (hybrid)。
有學者指出沙中線現古蹟事件中,政府一直抱着見鬼斬鬼遇佛殺佛的「先破壞、後發展」原則,堂而皇之上演「古蹟恐怖主義」(heritage terrorism)。先別論是否將遺蹟原址保育,要當局正視處理亦看似雞同鴨講。至於「元創方」的前身為1862年在荷李活道北的歌賦街皇仁書院,1884年國父孫中山先生曾於該校就讀。單從「古蹟」的「古」而言,雖云宋井城跡年代久遠於近代建築,可是,兩者所得到的冷處理和熱追捧,實在令人覺得精神分裂,幾疑置身於平行時空。然而,表面上看似南轅北轍的古物古蹟待遇,背後邏輯卻是一致的。高速發展作為城市都會的前提,創建交通網絡系統,自是優先處理。文創產業又是文化大都會的軟實力,在將來中區警署等逐一規劃為港島藝文基地之前,鴨巴甸街與荷李活道交界「元創方」,赫然便是該區文化大插旗的橋頭堡。
眾多亞洲城市當中,香港縱有所謂《古物及古蹟條例》聊備一格,整體來說可算是對「古蹟」最手足無措的「文化大都會」。觀乎近月不少香港人都盤算移民的台南,其生活及創業成本低固然吸引,更重要的是台南示範了大中華世界中醇厚的人文價值和社會氛圍。如果說羅馬是歐洲的露天博物館,台南也可謂是台灣的露天歷史博物館,明鄭時期、日治時代的建築遺跡雜然紛陳。其中最為香港文學愛好者津津樂道的國立台灣文學館,便是國定古蹟「台南州廳」,落成於1916,屬西洋歷史建築式樣。作為日治時期管轄的衙署、戰後的空軍供應司令部及台南市政府的原「台南州廳」,現時館內不但常設「舊建築新生命」建築展,更將有關的設計資料、大事記、建築美學深入研究發表。毗鄰的葉石濤文學紀念館,前身更是建於1925年的台灣總督府殖產部成立的林務課辦事處。台南市政府乾脆將該區域內的有關古蹟,以湯德章紀念公園(前名大正公園)為圓心,整體以「府城文學地圖」為保育概念,與不遠的孔廟、府中街等「孔廟文化園區」遙相呼應。
至於自荷蘭人殖民統治以來、專司貨物進出的「德記洋行」(已整修為「台灣開拓史料蠟像館」)旁的安平樹屋,更專門委託劉國滄+張瑪龍建築師事務所,以最低的施工量,讓樹屋能夠持續生命狀態,來表達現在的人與過去的牆之間的時間距離,以空間形式來創造歷史感,整體呈現「樹以牆為幹,屋以葉為瓦」的核心情志。當代的「古蹟活化」原不拘於「古蹟」在時間上有多「古」,或在「古蹟」內究竟發生過有多轟轟烈烈的歷史事件。一切往往取決於保育政策、城市自我定位、和直面歷史整理過去的決心、眼光和視野。想當然的是,「古蹟」可以活化,自然也可以產業化,較諸台南,台北就有大大小小的高招和點子。
大有大搞,小有小趣。台北車站不遠的大稻埕,原為一大片曬穀廣場而得名,埕為台語「空曠之地」意思,原為一大片曬穀廣場而得名。自清末至日據期間,大稻埕在經濟、社會及文化活動頻繁。至今每年以「年貨大街」聞名全台的迪化街,就是大稻埕的一部份,迪化街至今依然維持大量老店販售南北貨、布匹和中藥材,可謂是一種「活古蹟」。當中幾棟分別為閩南式店舖及巴洛克式裝飾建築,被重新裝潢推出,納入手作、慢活、創意的「小清新」文創基地,與傳統布行、日治時代遺留下來的郵局等斑駁混雜 (hybrid)。
回到篇首要談的,究竟香港「古蹟」點算好。為文之日,香港「古物古蹟辦事處」已發表《有關沙中綫土瓜灣站的考古工作概要》,並圈定「環境評估報告所建議的考古調查及發掘範圍」,指出除了一口宋代方形石井的保存情況良好,已原址保留,其他遺蹟包括耕作遺蹟、墓葬、石井、建築遺存已受到相當程度的擾亂。另一方面,「元創方」卻滿心歡喜期待1600隻紙熊貓大駕光臨。由此可見,自詡為「創意之都」的香港,其實不太關心本土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只希望將「創意」包裝成可吸引國際視線的景觀,當中的運作邏輯活脫就是中環價值的延伸。將「本土」(「元創方」)以保育及活化之名重新包裝,再將之向「全球」推售。「品牌」(branding)與將中西混化 (blending),將本土與全球變成有自己特色而且活力的「全球本土」 (global) 。那麼,土瓜灣古井宋城想要原址保育,或許要等政府一錘定音,將之發展為歌影視古裝街?
原載於《信報》文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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