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崖上的PARTY」
剛過去的一個月,可能是香港藝文愛好者疲於奔命一段幸福的時光──從11月底藝穗民化節開鑼、文藝復興音樂節2012在西九起義,然後接力開唱有Clockenflap。最瘋狂的是12月15、16日兩天,先是獨立媒體八周年的「民間媒體高峰會」、西九自由野;翌日繼續自由野之餘,藝穗民化節閉幕式別開生面在鯉魚門廢塔搞了一場「崖上的PARTY」。有說這真有點文藝復興的意思,也有人認為一切只是幻覺樂園、讓人迷醉的短暫特權開放。在「有過好無」的頽唐結論外,我看到的卻是活生生的人、笑臉和空間的蠢動。
首先發功的是民間統辦的藝穗民化節。藝穗民化節由天邊外劇團的陳曙曦主催,串連起六十多個苦於場地所限的藝團、發表了一百多場藝術演出。其中大部分的參與者,都是場地或工作室設於工廈或唐樓的「藝術苦主」。藝術工作者和藝團進駐工廈,自是源於香港高昂的空間成本。工廈使用條例與公眾娛樂場所牌照,依然沿用六、七十年代訂下的法則,結果變相逼使藝文工作者無辜辜「違法」。藝術家觸覺敏銳轉數高,搞藝穗民化節的連結和行動,就是要凝聚民間藝術力量促使政府修例,改變工廈用途。
如果親身參與過藝穗民化節,便可以發現民化節的實驗,其實是體驗價式試玩──不少觀眾在幾個下班的晚上,放棄追看太監姨太話題劇,跑到九龍區「大酒店」附近唐樓,近距離看香港台灣劇團的暴烈劇場演出。裁縫店、理髮店、書店通通可以化身劇場和舞蹈展演空間。閉幕式「崖上的PARTY」更在黑風高的晚上,讓觀眾爬上人跡罕至、連石屎路都欠奉的鯉魚門石礦場,奏樂、野餐、播放工廈live house紀錄片《Hidden Agenda The Movie》。
藝文,原是香港亟欲掌握的一塊領域。只是官門一直錯摸錯認,搞出維港巨星匯幻彩詠香江香港飛龍標誌等鬧劇,甚至是馬逢國倡議的「文化旅遊局」裝點門面。林夕曾經在一次訪問中笑罵香港政府「有寶唔識執」,最想要的文化底氣根本早伴君側、伸手可及。如果政府與議會願意正視,工廈與演出牌照修例勢在必行,香港文化政策因勢利導,從「撥款資助」模式開始轉向「空間開放」、「修例放行」,文化建設性自是遠超「西九天幕」。因此老早已立定決心要搞革命的藝穗民化節,節後積極整理問卷數據、組織多場節後討論會,為的就是逆轉香港藝文空間的灰濛濛狀態。當然,live house、劇場固然是社會新生事物、妾身未明,「西九」又何嘗不是?當大家的記憶還停留在《東宮西宮》中陳淑莊嘲弄「單一招標」,「西九」已玩到今年秋冬第三場戲碼──自由野。
排在相對主流的「文藝復興音樂節2012」和鬼聲鬼氣的Clockenflap之後,自由野最令人「估佢唔到」。自由野由西九文化區管理局與跨界別藝術家龔志成楊春江MaD(Make a Difference)等藝術組織聯合策劃,實驗由下而上的文化民主。「自由野」兩天節目加起來近三十項,由音樂會、地攤、講故事、足球賽到兒童樂園兼而有之。空間實驗來自大家都想試試西九藝文邊界,睇睇什麼可以發生、想像可以有幾癲。結果12月15日傍晚我一下的士,抬頭便看見西九的「氣球飛天女」儼如索拉奇藝坊空降,搶盡屏風樓豪宅的鋒頭;那邊廂來自上海的頂樓馬戲團驚豔壓場,大演我上海了你,接唱的觸執毛也給力搖擺。這時候西九表演CEO茹國烈,手執兩碌蔗啤酒面都紅晒穿梭人群,推薦我去草地看看,為我帶來了人生第一次的維港放映會《飛越黃昏》。
自由野是「西九三騷」中最無主題但又最庶民,媽媽帶小孩草坡碌地沙、MaD有唱K會、黃耀明特意來聽「草民音樂節」的人賤人愛、茹國烈放開懷抱讓彩繪藝術家給他化了個史上最靚仔的「暴走妝」──「西九三騷」的確讓大中華明星、國際香港非主流樂隊和不同形式的「自由」藝文,輪番上陣試水溫。我卻忽發奇想,既然年初的「西九大戲棚」,可以連結油麻地戲曲中心讓戲曲團體在地區紮根,那麼西九管理局、文藝復興和藝穗民化節,又是否可以聯手搞個「大西九」,爭取西九海濱以至一系列大角咀工廈的「文藝復興」?
原載於《蘋果日報》文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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