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來自愛丁堡的紫色牛牛落戶中環海濱活動空間,毗鄰摩天輪等節慶玩意,展開近兩個月的「牛肚劇場」表演。由2000平方米紫色PVC膠布吹氣而成的「牛肚劇場」,底部共有260支柱,支撐着肥牛高達17米的身軀,讓每場400名觀眾,與表演者得以近距離接觸。紫色牛牛帶着愛丁堡藝穗節的餘緒,為香港line-up演出超過200場不同類型的表演,如雜技、舞蹈、音樂、棟篤笑、beat-boxing等。場外則是草地、小食店和摩天輪遊戲區,可謂是歐洲藝穗文化的一次香港變奏。
紫色牛牛首見於愛丁堡藝穗節。1947,八個不請自來的藝團在愛丁堡藝術節(Edinburgh
International
Festival)舉行期間在愛丁堡表演。翌年崔護再來,當時一位蘇格蘭的劇作家兼記者,便用fringe象徵這種有趣的文化現象。1959,藝穗節終於成為愛丁堡藝術節正式一員。fringe的基本精神是「草根」,藝穗節以親民為宗旨,綜藝合家歡式節目在這「奧林匹克藝術節」中也成了主流。由於自由、不受拘束的表演方式,也是「草根」精神的另一種表現,每年八月皆有逾25萬名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表演者,在the
Royal Mile和High
Street等大道上、在劇場、教堂、餐廳、書店、學校、巷弄、咖啡館和酒吧,組織逾千場表演,大有藝穗遍地開花的盛況。紫色牛牛就是其中一所表演空間,及後更進軍倫敦等地,現身倫敦舉辦的Udderbelly
Festival等等。
紫色牛牛訪港期間,筆者先後觀賞《簡約空間》《怪誕新房》和《觸手可及》,三者皆通過高難度形體表演,展現雜技的新面貌。《簡約空間》《觸手可及》明刀明槍施展絕技,飛天遁地、遊走繩索間,甚至邀請觀眾上台同樂,固然揮灑自如;《怪誕新房》把故事雜技表演的場景,設置在一所四十年代「鬼屋」,兩男一女以飛簷走壁,彼此交鋒,但又以情節(按:妻子即時穿上丈夫送來的新裙子)把一連串零散的動作串連起來,非常有趣。關鍵是,如果紫牛是以合家歡來定位的話,它能否與戶外的草地、摩天輪等玩樂節慶產生勾連?
摩天輪等遊戲的參與者,又是否紫牛的target
audience? 畢竟,紫牛在愛丁堡藝術節,它是與街道、劇場等互相幫襯着的。
踏入2016,康文署亦引入一系列的「城中馬戲」,加拿大的「幻光奇藝坊《我世代》」(iD
by Cirque Éloize )和英國沒巧合馬戲團《白》(Bianco
by NoFit State
Circus)成績斐然,上座率分別為70%及73%。加上紫色牛牛,一時間維港兩岸,「新派雜技」、「當代馬戲」似乎行情看漲。
所謂「當代馬戲」,乃是相對傳統馬戲的全新概念。它不停留在傳統馬戲雜技的奇觀式效果,反而更強調類近於形體劇場的藝術追求。單就佼佼者沒巧合馬戲團來說,《白》的主軸當然是雜技,再混合現場樂隊、合唱團、帶有宗教儀式的表演方式,讓雜技表演有着韻律的基調。無固定座位的觀眾,隨着表演者滿場遊走。由頭戴白花的團員帶領行走路線,走進一個銀色鳥籠般的詩意空間,仰望「籠中」俊男美女的形體線條的優美。中休前一段,水仙子美少年與一縷灰綢掙扎糾纏,旁邊的演員點起火把低吟着。明暗掩映中,表演着的並非單單是高難度動作,而是形體動作與外在世界所構成的心內矛盾。說白了,就是有戲。
有論者甚至指出《白》簡直是「一場視覺的盛宴」。它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場,就是讓女表演者穿上十多米長的裙子,緩緩從地面升上高空,綴以紅花瓣漫舞。觀眾心神俱醉的一刻,長裙子突然墜下,女子天使般在空中翻騰伸展。之後音樂一轉,則是身穿爬山裝的男表演者衝上去急勁彈跳。每刻的「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全操縱在樂隊股掌之間。因此,「當代馬戲」和「新雜技」由於沒有戲劇的故事文本襯墊,必需強調演出節奏,藉此節奏帶領觀眾進入馬戲的世界。《白》的音樂靈動多變,有柔情似水、有憤懣哀怨,又有壯志雄心,使得即使是一些傳統的技藝如拋樽、跳彈床也令人興趣盎然。最後一幕,男演者從空中巨環中躍下,剩下巨環在漫天雪花中孤獨晃動,沒有星的一塊園地,極美。
當然,技藝與藝術之間,每每有着優化和昇華的過程。如何從純粹追求難度,進化到引起觀者內心的顫動,或許,便是「當代馬戲」長足發展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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