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21日星期二

九號風球後的平常日子















九號風球後的周日,我從喧鬧的銅鑼灣撤退,在地鐵車廂中拿着電影海報大小的《我們的萬言書4》在讀,上面赫然有詩詠的文章--也許事情不得不如此,也許從來如此。愚魯笨拙如我,從銅鑼灣到寶琳,從周日到現在,久久未能釋懷。


平常日子 郭詩詠

平常日子。我們七時起床。梳洗換衣服,匆匆忙忙上班去。在巴士上吃早餐,然後打瞌睡。回公司,做平日做慣的工作,看平日看慣的嘴臉。中飯,工作,再工作。下班回家,睡覺,做夢。

平常日子,不很愜意;但過慣了,也不能說不愜意。

我們習慣了在夾縫中過,將就著過。工作無滿足感不要緊,日日加班不要緊,身邊的人待你不怎麼好不要緊。父母、前輩都說:這個年頭,尋常百姓,有工作有收入,有個伴有個小家庭,不是很好嗎──簡直是夫復何求了。

只是間中很累。

於是我們渴望假期。八號風球被困家裡,仍然歡天喜地。我們內心的壓抑蓋過同情心,水浸、山泥傾瀉都不要緊,那是別人的事。我們習慣對別人的困難視若無睹,我們只要在自己的小天地裡,放一天假。

有長假就更不得了了。「一返工就想放假」,雜誌的口號確是扣人心弦。我們時時刻刻在計劃下個假期的去處:去京都看櫻花,到首爾滑雪,去澳洲看袋鼠,到巴黎吃米芝蓮,去意大利看球賽……

可是,這就是我們的理想生活嗎?日捱夜捱,為的就是一天突然而來的假期,去一趟旅行?我茫然。

我常常懷疑,平常日子裡究竟有多少東西是我所想望的?在這資本主義的社會裡,我真的有選擇自由嗎?現代大眾媒體為我們展現林林總總的生活想像,而我們似乎只能在這些既定的生活方式中,「選擇」我們的「理想生活」。這種情況就好比走進超級巿場,貨品琳瑯滿目,但最後卻發現所謂「選擇」,其實來來去去也不外乎那幾個品牌。我們只能在它提供的範圍裡選──我們別無選擇。

我們已經太習慣於這種無可選擇的選擇,習慣得以為它是從來如此的。

然而,「從來如此,便對麼?」魯迅〈狂人日記〉裡這句發自靈魂的拷問,在九十一年後仍字字鏗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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