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5日星期三

《詞場》新書發佈會報道──透視後九七粵語流行曲(2016.05.16)


「香港樂壇已死」之說,相信大部分香港人都不會感到陌生。然而,悲觀背後卻隱含?大眾對粵語流行曲的?緊。香港粵語流行歌詞研究者梁偉詩與資深文化評論人洛楓日前出席「透視後九七香港粵語流行歌曲─文化對談暨《詞場》新書發佈會」,進行了一次深度對談,暢談九七後香港流行歌曲及歌詞的概況、其盛衰起落之原因。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李嘉嘉

後九七香港粵語流行曲作為一種流行文化產物,在題材的寬廣度上、技藝上、細緻程度上,仍存在相當大的探索空間。梁偉詩將自己對流行歌詞的分析結集成《詞場──後九七香港流行歌詞論述》出版,沿用黃霑博士論文《粵語流行曲的發展與興衰:香港流行音樂研究(1949-1997)》的說法,將1997年視作香港粵語流行曲發展的分水嶺。 


流行曲趨多元化

撰寫《詞場》於梁偉詩而言是一個學習過程,「香港比較少人做流行歌詞研究,我比較幸運,有空間及機會可以做這方面的研究,我不懂音樂,所以只能從文本處理歌詞的問題及詞人的風格,當我重新回顧比較舊的歌曲時,可以重新審視流行曲或流行歌詞的發展,對我來說都是一個重新自我清理及學習的過程。」她坦言分析歌詞,一開首並非看文字本身,而是旋律要夠吸引,從聽歌的過程再留意歌詞上有何東西吸引到她的眼球,她舉例說:「我一開始不知道〈最好的時刻〉是講《孤星淚》,但當聽到『伸張公義的酵母』這句歌詞時,便好奇為何會出現『酵母』?」當歌詞成功吸引她注意後,便翻查詞人想透過歌詞表達些什麼。

洛楓這樣解說《詞場》一書,「書本中的歌詞定鏡在97回歸後,從目錄可以追溯香港不同時期的轉捩點,從而觀察到歌詞與社會之間的關係。」她表示讀者可從書本中追溯詞人多年前寫下的歌詞與其新近作品之間的關係,所以當個別抽出填詞人,如黃偉文或周耀輝時,便可查到填詞人個人的歷史線索。梁偉詩同意洛楓的說法,再分享自己進行歌詞分析時,有三方面是比較重視的。首先,她重視文本與社會之間的關係。從書本第一首歌〈天下無雙〉開始,講述的是情歌,至後來的流行曲發展至大多都是非情歌類,從而反映社會的變遷。她指出:「流行曲是處理情緒的商品,處理失戀是一個情緒,處理暗戀又是一個情緒,當社會的情緒到達某一個地步,作為面向大眾的商品其實都要處理這種情緒。其實,不用執?該首歌到底是情歌還是非情歌,〈任我行〉、〈薄情歌〉到底是情歌還非情歌?我們都很難分。」當社會愈來愈複雜,流行曲作為商品,已演化成集多種元素於一身,「以前都有講述社會的歌,只是大家覺得比例上沒那麼多,甚或大家沒有那麼留意,因為現在多了人關心社會。」

其次,梁偉詩亦重視詞人的作品與其過往作品之間的關係。如林夕寫於2013年的〈失憶蝴蝶〉,歌詞與他當年寫給王菲的〈蝴蝶〉是相呼應,都是形容短促的關係。還有,梁偉詩重視詞人與詞人之間的關係。書中提及當年林振強寫給陳百強的〈不再問究竟〉,直至小克就?歌詞續寫了新詞〈一再問究竟〉,原本林振強〈不再問究竟〉歌詞中的「天真小孩」,於小克筆下已長大成人,體現了詞與詞之間的傳承。此外,梁偉詩於《詞場》的前言中提到「曲詞編監」四大崗位中,在很多人心中又以歌詞最受重視,然而,洛楓認為四個崗位都很重要,「同一隻音樂的編法不同,歌曲整體的感覺都會不同。」


歌詞表述愈見複雜

席間,洛楓向梁偉詩提出了一個疑問:為何會選擇以「後九七」作為分水嶺?梁偉詩透露除了是政治上的分野外,亦是流行曲唱片工業走下坡的時代,她坦言「四大天王」年代以商業掛帥,旋律首首差不多,反而失去創作動力,亦可能因而悄悄淘汰了一班不愛創作商業歌曲的創作人。梁偉詩又發現97前後的流行曲有了不同的趨向--歌曲愈來愈難唱,全因歌詞不重複,如麥浚龍(Juno)的〈雷克雅未克〉,曲式與文字的表述愈來愈複雜,「以前〈 似水流年〉人人都懂得唱,但現在的〈羅生門〉都不是人人懂得唱,因為歌詞重複得少,所以現時的流行曲很難流行,因為可傳誦的因素降低了。」除了歌詞段段不同,洛楓帶出了另一說法,「歌曲很密,令聽眾不易入耳,又不易再唱出來。」她強調這樣的曲式並非代表比從前差,而是風格轉變,技術不同,沒有高低優劣之分。

洛楓又提到為何以前歌曲會流行,容易入耳?因為以前的電視未死,「以前的歌曲在電視機旁慢慢『洗腦』,又或電台都以音樂為主,現在則以清談節目為主。以前歌曲可以無孔不入,但現在流行曲難以找到主流平台寄生,媒體生態改變令音樂不得不改變。」從事流行歌詞研究逾十年的梁偉詩不時聽到人問,流行曲是否已死?她坦言:「只要我們一日仍是用粵語做母語,粵語歌是一定會生存下去。很多人不斷說粵語流行曲已死,可以反映人們的焦慮,若不?緊是不會問,當你覺得這件事是重要,承擔不到失去它的痛苦時,就會關心它的去向及它的發展。」

原載於《文匯報》文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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