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18日星期日
栽種絕處的花──九七前後的香港歌詞創作與研究(2011.12.18)
講者:朱耀偉、周耀輝、周博賢
主持、整理:梁偉詩
香港粵語流行曲教父黃霑博士論文《粵語流行曲的發展與興衰:香港流行音樂研究(1949-1997)》以1997為粵語流行曲衰落的分水嶺:「粵語流行曲沒落的趨勢,限於環境,已難望再有奇蹟出現。」在上月舉行的「九七前後的香港歌詞創作與研究」座談會上,當今流行詞壇的「雙周」周耀輝、周博賢,與流行歌詞研究者朱耀偉聚首一堂,暢談關於九七前後流行歌詞的種種。作為香港粵語流行歌詞的研究學者朱耀偉,坦言繼1997發表《香港流行歌詞研究》後,在2011年執筆續寫續集《後九七香港粵語流行歌詞研究》時,心情難免悲喜交集:
「97雖然只是黃霑描述香港流行曲發展時,所訂下的興衰界線,然而,我在90年代末做歌詞研究時,強烈感受到流行曲家傳戶曉的覆蓋力。如今再做”後97”歌詞研究,卻要特意找流行曲來聽,流行文化中似乎愈來愈缺乏大熱的東西,國語歌曲亦逐漸取代了粵語流行曲的主流地位。另一方面,在唱片銷量下降的同時,粵語流行曲近年彷彿又否極泰來地重新回到多元,例如學院派詞人周耀輝、參與社會運動的周博賢,都在主流唱片工業中積極發表作品,不僅讓似乎只是商品的流行歌詞,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也使得流行歌詞得到重視。好像周耀輝寫〈黑房〉、周博賢寫〈女兒雄〉就別樹一格。」
談到九七,「樂壇長毛」周博賢回顧八十年代香港面對九七前途問題、中英聯合聲明等政治現實,的確形塑出粵語流行曲的不同面貌:「我記得九七前,很多達明一派和BEYOND的歌詞,都在在反映了香港人的擔憂和迷惘。我想,這是97以前前人所奠定的創作基礎,到我可以寫詞的時候,也希望多以社會時事為題材,有時甚至以身試法(笑)。最近,我為謝安琪所寫的〈十二月二十〉和〈少女瑪莉亞〉在大陸地區被禁,我才發現除了歌詞研究者之外,原來還有人那麼留意歌詞!說起來其實我是個悲觀的人,尤其當你發現言論空間有所收窄,如再不思考,問題如”種票事件”便會不斷發生。社會是一定會墮落和敗壞下去的,只希望我所寫的可以讓敗壞的速度慢一些。」
剛獲CASH頒發「個人最多新作品演出-作詞家」的周耀輝,卻認為如果徹底悲觀的話,根本不會從事創作,創作人骨子裡還是有點樂觀的:「寫詞是”吃力但間中討好”的工作。97後的香港,畢竟是相對自由的創作空間,縱然近年粵語流行曲在內地比在香港更受重視,我們真正需要的是更多的書寫。香港既是我們創作的”地頭”,就更應該做回我們最擅長的,在歌詞創作中滲透更多想法。例如家國情色的另類書寫,一有機會我便要去做。在政治經濟以外,我也感到香港人愈來愈忙。從前寫給達明一派的詞,不管寫得多艱深也有人細心咀嚼,如今受眾卻寧願輕輕鬆鬆唱一些呼天搶地的K歌,可是當我明白資本主義的殘酷、香港生活的艱難,我才稍稍容許自己”墮落”一點,寫一些讓大家輕鬆一點的歌詞。」
粵語流行曲一直是香港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塊。風格迥異的「雙周」和粵語流行歌詞研究的舵手朱耀偉,卻同時認為粵語流行曲,不論在創作和研究上都需要通過書寫,來佔領更大的位置。詞人的不輟創作原是迸發歌詞生命力的不二法門,嚴肅的歌詞研究也為粵語流行曲,賦予消費意義外的文化意義──席間周博賢安慰因多產獲獎而感到身份危機的周耀輝,周耀輝卻笑言世上竟然有歌詞研究者這種「傻人」,花那麼大的力氣來紀錄這個時代──是的,另類可以佔領主流,粵語流行歌詞未許就不是明日的詩經。七百年後大家大概都不在了,立此存照的歌曲和文字,或許正在頑強地遍地開花。
原載於《明報》世紀版。並被易名為"世紀.流行堂課﹕徘徊在九七問題的流行曲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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