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4日星期日

散聚循環劇場生死書 (2007.6.9)


載譽重演的《二人聚、二人散》打正旗號講生講死講涅槃講永生,準備要通過劇場形式探討「在生與死,來與去之間,為何會『聚』,又為甚麼會『散』?」其實所謂「聚散」並不純粹指人際之間的聚散,「生死聚散」乃是一項傳統哲學論題,莊子在<知北遊>謂:「人之生,氣之聚也。 聚則為生,散則為死。」就把聚散、生死同樣理解為自然的循環的一部分。無獨有偶,林澤群、黃龍斌《二人聚、二人散》不論在形式和內容方面均明顯表現出敘事上和生命的「循環」特質。首先在結構上,劇場雖是非結構、非線性敘事的表演形式;但恰恰因為結構的開放,《二人聚、二人散》採取了類近於小說敘事常見的單雙節形式。「單雙節」敘事乃是指文本的敘事脈絡及主要內容分為兩條主線,以梅花間竹的姿態交替出現。《二人聚、二人散》就以「小丑」、「蟬」為主軸,再輔以「歌人傳」、演員獨白、面具、插圖等部分為「第三部分」來溝通「單雙節」,在結構上起作用。

「蟬」部分明顯要通過近乎朝生暮死的蟬,講述生命的本質和對於死亡的恐懼。「蟬_1」以「蟬一生要做的N件事」指出蟬的一生就是「十七年蟬」或「周期蟬」。蟬的小蟲孵出來後,即落至地面遁入土中,以吸食根部的汁液維生,開始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經過數次的蛻皮,蟄伏三、五年,甚至十七年才鑽出地面,爬至樹幹羽化為成蟲。蟬出土後背負着傳宗接代的任務,產卵後自然地死去,完成「生死聚散」的自然循環。於是在「蟬_2」便鋪陳了蟬對於生死循環的深切恐懼和哀嘆;「蟬_3」則進一步講述「阿勇」和「阿膽」兩隻蟬在希望與絕望的陰影下決意要衝出地面,可惜生命無常,「阿膽」終於在寂靜的黑暗中死去。「蟬」部分在「生死聚散」的歷程裡突顯出「要去一齊去、要驚一齊驚」的關鍵卻是「二人」(二蟬),因為「二人」(二蟬)互相支持才能「有勇有膽」面對殘酷的世界、艱難的生活。

至於「小丑」部分則通過非語言的形體動作,開展可以意會、不可言傳的另一章。「小丑_1」首先展示了形體語言「有距離」的表演可能性,然後「小丑_2」則模仿無數生離死別的經典場面,如《羅蜜歐與茱麗葉》的殉情一幕、《神鵰俠侶》中楊龍練「玉女心經」及楊過大耍「黯然銷魂掌」等。到了「小丑_3」兩名小丑俱已成為「老丑」,一天天上忽然掉下小嬰兒,於是二人把小丑的「衣砵」放在小嬰兒身上,安然老去。這都折射出從生到死、從聚到散的過程中,如果有一些元素足以使人無懼「生死聚散」,甚至超越生死的話,那就是真愛和希望。及至「歌人傳」、演員獨白等則以相對搞笑或真情對話的形式穿插在「小丑」、「蟬」的兩條主線當中,在「生死聚散」當中除了存着美好、醜惡的東西,包括「歌人傳」的打打殺殺爭奪皇位、「演員獨白」中扭曲了的社會價值(怕肥)和種種迷失、誘惑(毒)等等。

終章,《二人聚、二人散》的種種疑問到最後以「二人勞動」的抽象情境作結,如同魯迅「反抗絕望」的精神意蘊一樣,希望與絕望同為虛妄。那麼「生死聚散」的鐵律之下,好好活着、好好過日子,才不枉「聚散」一場。

出處:2007.6.9《信報》文化版,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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